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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 《疫情下的慢生活1——关于写作的思考》 人中马-陈虚炎

双马写作 2022-05-17 01:21

疫情下的慢生活1——关于写作的思考

最近一个人住到凤凰新村的老房子,生活面貌全部改变了。尽管一开始生活会有点无序化,比如饮食和作息时间混乱,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逐渐适应了一个人生活。说真的,我挺适合一个人住,没有外界打扰,没有家庭琐事困扰,没有喧嚣,对于写作者来说,这太宝贵了。

很多工作者会觉得疫情是件麻烦事,而我丝毫没这种感觉,甚至还打心底,有些感谢老天赐予这种局面。其实说真的,早在疫情之前,我就已经整天呆在家里写作,365天对我来说都一样。对此,老婆很是羡慕嫉妒恨,她认为我天天都是节假日。尽管我有时也会否认:虽然人在家中,但写作也是一种工作,并不轻松。但大多时间,我还是认同她的说法,或者说不得不承认,我确实闲得慌。所以疫情到来与否,对我并没多大影响,反而给了我一个不出门或少出门的借口,谁叫我本来就是宅男——宅男要做的,就是好好宅在家里。

或许也正因此,多吃少动,脂肪不知不觉馋起我的身子。说到底,对于脂肪我是有些反感,但也并不过分在意,除了写作和学习,似乎也没有特别打动我的事。对我来说,写作就是工作,就是全部,当然偶尔看看视频或下下棋,是放松精神的不错方式。休闲性的慢生活适合我的性情,一天没有压力和烦恼,对我而言就是道心观当下。在道心下生活,是疫情给我,以及读者诸君的最好馈赠了吧。纠正一下,我想指的应该是所有身处疫情而劳碌着的广大人民。你们的劳碌真的有意义吗?不仅给自己带来烦恼,也给别人带去隐患,还不如像我一样,做个无所事事的人——吃喝不愁,烦恼不侵。对了,你们一定会和我老婆一样抱怨:你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一样,命这么好啊!她这么说,也许是暗指我啃老或傍妻,好吧,我承认,命这种东西,确实非常玄妙!

我这人很奇妙,有无数与众不同的才能(或许是自以为是的才能吧),有无穷的奇思妙想,可这些都没转化为财富,以至于年轻时总有怀才不遇的错觉。后来才发现,那些不过都是幻想家自娱自乐的消遣。毕竟,钱财都是身外物,有她们参与的地方,我总能置身事外。即便梦中的情人,都没像金钱那样难以琢磨,她们对我总是保持距离,若即若离,有时感觉已近在眼前,可真得要去抓取,却又一溜烟逃到了天边。诶,我总觉得自己这辈子五行缺金,想要赚钱,真是天大的难事。于是就想起阿q精神,视金钱为粪土,或许只有用这种“高洁的情操”寥以慰藉,才能免于我沉迷幻想,不可自拔。

其实人到中年,很多东西早已认命,少几个情人,少几张钞票,就和少吃一顿早饭差不多,没什么大不了的。所幸还有佛法加持,人也变得越来越佛系,欲望也尽可能降低到最低标准——清净,往往比寻求刺激或一时的成功更为宝贵。这种印刻在灵魂的记忆,也是修行者往世带来的习气。总之,年龄越大,我越渴望得到这种使身心安宁的清净的智慧。

有一种相对应的发现,那就是我的文字频率变慢了。重看过去的文章,那种轻灵和跳跃的节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个阅历沧桑的老人,娓娓诉说自己的故事。其实我还未真正变老,也只是刚过不惑的年纪,可整个身心就像再某次灾劫的洗礼中重获新生。怪异的是,出生的不是婴儿,而是个老人。我就像活了千百万年的老怪物,又回到了本来面目,这种变化既让人欣喜,又让人不免悲催。原来,从灵魂的层面看,我们都是一个个“万年孤独”的老人。我打字依然飞快,可文字频率却和缓下来;我思维依然迅捷,可语速却和缓下来——从快变慢,再到木讷,甚至变得不想说话或表达。

然而我还是在写作,我必须写作。除了写作我一无所有。我这样告诉自己:写自己的故事,让别人去说吧。事实上,在佛法的引导下,我真的能做到如此。可是,这个理念,更加重了我的贫穷。有谁爱看自说自话者写的故事呢?这种与赚钱经相悖的理念还有许多,浪漫的幻想主义充斥了我的头脑。于是,我又学着孔乙己的口吻安慰自己:“没关系,赚钱不赚钱都是命,人家写商业小说,你就走纯文学的路子。文学作品的好坏,最终还是要看文学价值的高低。哪怕一路走到黑,哪怕撞了南墙,你活出自己的价值就可以了。”可是,说是这么说,商业化,迎合市场,排行榜,点击率,销售额……这些概念统统不考虑,对于写作倒也轻松,然而作品没人看,却真是作家最大的悲哀。我陷入沉思,真的是钱的问题吗?似乎我一直高估了自己的作品。我时常鄙视那些商业性很强的快餐文学,认为这些不过是三流小说家写写的垃圾作品,可换位思考,即便让我写这类迎合市场的作品,我真能轻松驾驭吗?我真能写出排行榜高位,点击率爆棚的网文吗?说不定,我还真不是这块料。

那么问题来了?我既写不出让我鄙视却能赚钱的网路小说,又赚不了让我憧憬的纯文学的钱,那我这种作家还能自称作家吗?作为职业,无论如何总是能赚钱的,哪怕一分一厘也行,可我却深深愧疚于家人,一直埋头做着这个自我感觉良好,却名不符实的工作。为此,在没赚钱前,我还是自称写作者吧,至少这样良心安稳些。说到底,我还是受着世俗法则的制约,不能完全清新脱俗地自由写作。

窃以为,心怀杂念,是写作者的大忌。诚如像我这般不问世俗者,都不能摆脱世俗的侵扰,试问那些家境不好,又立志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又情何以堪呢?这样的人我不是没碰到过,有个四川的文友是个典型案例。名字就不说了,据说他已入省作协,在当地还是小有名气的。年纪轻轻(目前30左右),已经出版了好几本小说。可就算是这样的作家,依旧在为生计犯愁。他曾直言,自己写作就是为了美女香车,做人上人。住上大房子,讨个漂亮老婆,吃喝不愁,名利双收,出入风光,人皆敬仰,这就是他的梦想。其实这些都无可厚非,可他最后竟然说,写作不过是敲门砖,如果他有别的更好的途径或才能,他肯定就走别的路了。对他这种亵渎文学的说法,我真的非常气愤,我用冠冕堂皇的说辞狠狠教训了他一顿,结果他被我骂火了,耻笑一声:“像你这种没吃过苦的‘拆二代’,连写作都有家里人支持,怎么会懂得作家的现实生活有多难?对了,现在杭州房价又上涨了吧?你可太幸福了,要不是投胎到好人家,你估计连写作的边都沾不到。”我瞬间呆愣住了——原来,我是一种极端,而他是另一种极端。太多恶毒的潜台词,形成难以挥却的回音,一直环绕脑海。

是呀,我的义正严辞是多么苍白无力,在他看来纯属放彩虹屁。我一直没想到,我认为的正义,只是我心中不切实际的理想——我主张“我手写我心”,不刻意追求功名利禄,完全自由自在的去写作是我追求的境界。所以,写作对我而言,是抒发情感,表达思想的一种工具。相较于他,我的理念显得太过浪漫和不切实际。并不是说,我写作完全摒弃了功利性,我只是以这种浪漫主义的写作观作为指导而写作,觉得如此才能不受杂念困扰。什么金钱,什么生活保障,都属于无用的杂念,这是长期在舒适圈写作的我,认为理所应当的事实。可“真实”确是,人要面对生存,要吃五谷杂粮,这些所谓的杂念,只是我可以轻易逃避而已,并不是它们不存在。而他是经历苦难的,他将这些“杂念”变成“动力”,甚至将这“动力”变成了他的最终目标。对此,当时的我实在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或许在他眼中,我就是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喜欢舞文弄墨的纨绔子弟,而我却自以为是拿着坚硬的笔杆,运用自己的实践与智慧,进行无畏法布施、拯救苍生的灵魂救渡者。是不是这一切,都是我感觉太良好了?扪心自问,我和他对比,谁是真小人,谁是伪君子呢?矛盾心由此升起。

我知道,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必须解决。我相信还有许多写作者,一定也会面临我的问题。事实上,经过反复思索,我最后将导致这种尴尬局面的罪魁祸首推给了“佛法”。是的,你没听错,就是佛法。作为阿q精神的继承者,我总得给这场闹剧找个元凶。

可这真是难为情,因为当初写作就是为了佛法。就像谈恋爱,因为喜欢她而做出改变,然而等到发现这种改变行不通时,又怪罪起她来。为什么当初要为她改变?甚至追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喜欢她。明知道,她是一朵生命的圣莲,是不染尘埃的绝世之花,却打定主意,要送她一条最美艳的花环。美艳就意味着世俗,即便我的初心是好的,也是对的,但最终结果就是佛法和文学是两不相容:虽未势同水火,却成水油难兼。一个高高在上,油盐不进;一个却是柴米油盐,人间香火。一个“寡情薄意”,淡漠欲望;一个却是辛酸苦辣,七情六欲。一个超脱红尘,不闻世事,一个入世还俗,重拾烦恼。无论是素材内容,还是意识形态,两难都摆在眼前:要么庸俗,要么沦为“庸俗”。

选择后者很容易,顶多就不写作了。在世间沉沉浮浮,起起落落,最终都不过一介凡人,瞎折腾什么,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完此生即可。可要选择前者,就有些麻烦。入世的功名心未断,无论写什么东西,都会变得庸俗不堪,即便如此,还要美其名曰:将入世的写作,做出世修行。这就有点可笑了。所以,对于修行佛法的人,写作实在不是一件美差。搞不好,那边定力还不足,这边再受世俗心浸染,两头污染夹击,结果宏愿尚未实现,修行便已废掉了。这或许才是我最大的忧患。

在这种忧患的困扰下,我又坚持写了好几年。直到去年开始,我意识到自己的使命,也明白了修行与写作的正确关系。这一切,得益于道心与智慧的增长。年后,我住到凤凰山上,开始了慢生活的写作之旅。

2022.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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