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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书

2022-06-28 04:16

焚书明李贽著

自序

李氏焚书序

卷一书答

答周西岩答周若庄与焦弱侯答邓石阳又答石阳太守答李见罗先生

答焦漪园复丘若泰复邓石阳复周南士答邓明府答耿中丞

又答耿中丞与杨定见复京中友朋又答京友复宋太守答耿中丞论淡

答刘宪长答周友山答周柳塘与耿司寇告别答耿司寇答邓明府

复周柳塘寄答耿大中丞

卷二书答

与庄纯夫复焦弱侯又与焦弱侯复邓鼎石寄答京友与曾中野

与曾继泉答刘方伯书答庄纯夫书与周友山书又与周友山书与焦漪园

与刘晋川书与友朋书答刘晋川书别刘肖川书答友人书答以女人学道为见短书

复耿侗老书与李惟清与明因与焦弱侯与焦弱侯与方伯雨柬

与杨定见与杨凤里又与杨凤里与梅衡湘答书二首附复麻城人书

与河南吴中丞书答陆思山与周友山与友山寄京友书与焦弱侯书

复士龙悲二母吟复晋川翁书书晋川翁寿卷后会期小启与友人书

复顾冲庵翁书又书又书使通州诗后复澹然大士为黄安二上人三首复李渐老书

卷三杂述

卓吾论略论政篇何心隐论夫妇论鬼神论战国论兵食论

杂说童心说心经提纲四勿说虚实说定林庵记高洁说

三蠢记三叛记忠义水浒传序子由解老序高同知奖劝序

送郑大姚序李中丞奏议序先行录序时文后序张横渠易说序

龙溪先生文录抄序关王告文李中溪先生告文王龙溪先生告文

罗近溪先生告文祭无祀文篁山碑文李生十交文自赞赞刘谐

方竹图卷文书黄安二上人手册读律肤说

卷四杂述

解经题书决疑论前解经文念佛答问征途与共后语批下学上达语

书方伯雨册叶读若无母寄书耿楚倥先生传题关公小像三大士像议

代深有告文又告礼诵药师告文移住上院边厦告文礼诵药师经毕告文

代常通病僧告文安期告众文告土地文告佛约束偈二十分识

因记往事四海八物五死篇伤逝戒众僧六度解观音问十七条

豫约小引并六条寒灯小话计四段玉合昆仑奴拜月红拂

卷五读史

曹公杨修反骚史记屈原渔父招魂诫子诗

非有先生论子虚贾谊晁错绝交书养生论琴赋

幽愤诗酒德颂思旧赋杨升庵集蜻蛉谣唐贵梅传茶夹铭

李白诗题辞伯夷传岳王并施全张千载李涉赠盗封使君

宋统似晋逸少经济孔北海经史相为表里钟馗即终葵

段善本琵琶樊敏碑后诗画党籍碑无所不佩荀卿李斯吴公

宋人讥荀卿季文子三思陈恒弑君王半山为赋而相灌输

文公著书闇然堂类纂引朋友篇阿寄传孔明为后主写申韩管子六韬

卷六

读书乐并引富莫富于常知足九日同袁中夫看菊寄谢主人至日自讼谢主翁

朔风谣题绣佛精舍十八罗汉漂海偈十八罗汉游戏偈

哭耿子庸四首宿吴门二首同深有上人看梅又观梅

郑楼稚发四首哭贵儿三首哭黄宜人六首

夜半闻雁四首庄纯夫还闽有忆四首岁暮过胡南老四首山寺夜坐

慰郑子玄三首寓武昌郡寄真定刘晋川先生八首塞上吟赋松梅二首

赠何心隐高第弟子胡时中偈二首答梅中丞怀林答偈附

云中僧舍芍药二首士龙携二孙同弱侯过余解粽四首南池二首

太白楼二首恨菊哭陆仲鹤二首九日坪上三首除夕道场即事三首

闭关元宵哭怀林四首晋阳怀古过雁门二首渡桑间

初至云中赠两禅客得上院信重来山房赠马伯时古道通三晋

中州第一程咏史三首却寄四首喜杨凤里到摄山二首

山中得弱侯下第书同周子观洞龙梅湖上红白梅盛开戏题赠周山人

牡丹时二首初到石湖春宵燕集得空字中秋刘近城携酒湖上

秋前约近城凤里到周子竹园二首环阳楼晚眺得棋字重过曾家

送郑子玄兼寄弱侯丘长孺生日谒关圣祠观铸关圣提刀跃马像

秋怀闲步立春喜常融二僧至二首乾楼晚眺三首

赠利西泰六月访袁中夫摄山薛萝园宴集赠鸥江词伯望东平有感

过聊城过武城二首自武昌渡江宿大别晓行逢征东将士却寄梅中丞

晚过居庸九日至极乐寺闻袁中郎且至因喜而赋元日极乐寺大雨雪

雨中塔寺和袁小修韵读羊叔子劝伐吴表读刘禹锡金陵怀古

琉璃寺赴京留别云松上人望鲁台礼谒二程祠

增补

答李如真答何克斋尚书与焦从吾又与从吾又与从吾孝廉

复耿中丞答周二鲁答周柳塘寄答留都书常顺手卷呈顾冲庵

与管登之书复焦弱侯寄答京友

自序

自有书四种:一曰《藏书》,上下数千年是非,未易肉眼视也,故欲藏之,言当藏于山中以待后世子云也。一曰《焚书》,则答知己书问,所言颇切近世学者膏肓,既中其痼疾,则必欲杀之,言当焚而弃之,不可留《焚书》之后又有别录,名为《老苦》,虽则《焚书》,而另为卷目,则欲焚者焚此矣。独《说书》四十四篇,真为可喜,发圣言之精蕴,阐日用之平常,可使读者一过目便知入圣无难,出世之非假也。信如传注,则是欲人而闭之门,非以诱人,实以绝人矣,乌乎可!其为说,原于看朋友作时文,故《说书》亦佑时文,然不佑者故多也。

今既刻《说书》,故再《焚书》亦刻,再《藏书》中一二论著亦刻,焚者不复焚,藏都不复矣,或曰:“诚如是,不宜复名《焚书》也,不几于名之不可言,言之下顾行乎?”噫噫!余安能知,子又安能知。欲焚者,谓其逆人之耳也;欲刻者,谓其入人之心也。逆耳者必杀,是可惧也。然余年六十四矣,倘一入人之心,则知我者或庶几乎!余幸其庶几也,故刻之。卓吾老子题湖上之聚佛楼

李氏焚书序

李宏甫自集其与夷游书札,并答问论议诸文,而名曰《焚书》,自谓其书可焚也。宏甫快口直肠,目空一世,愤激过甚,不顾人有忤者;然犹虑人必忤,而托言于焚,亦可悲矣!

乃卒以笔舌杀身,诛求者竟以其所著付之烈焰,抑何虐也!岂遂成其谶乎?

宋元丰间,禁长公之笔墨,家藏墨妙抄割殆尽,见者若祟。不逾时而征求鼎沸,断管残沈,等于吉光片羽。焚不焚,何关于宏甫!且宏甫又何尝利人之不焚以为重者。今焚后而宏甫之传乃愈广。然则此书之焚,其布之有火浣哉!宏甫曾以是刻商之于余,其语具载此中。

余幸而后死,目击废兴,故识此于其端云。澹园闳

卷一书答

答周西岩

天下无一人不生知,无一物不生知,亦无一刻不生知者,但自不知耳,然又未尝不可使之知也。惟是土木瓦石不可使知者,以其无情,难告语也;贤智愚不肖不可使知者,以其有情,难告语也。除是二种,则虽牛马驴驼等,当其深愁痛苦之时,无不可告以生知,语以佛乘也。

据渠见处,恰似有人生知,又有人不生知。生知者便是佛,非生知者未便是佛。我不识渠半生以前所作所为,皆是谁主张乎?不几于日用而不知乎?不知尚可,更自谓目前不敢冒认作佛。既目前无佛,他日又安得有佛也?若他日作佛时,佛方真有,则今日不作佛时,佛又何处去也?或有或无,自是识心分别,妄为有无,非汝佛有有有无也明矣。

且既自谓不能成佛矣,亦可自谓此生不能成人乎?吾不知何以自立于天地之间也。既无以自立,则无以自安。无以自安,则在家无以安家,在乡无以安乡,在朝廷无以安朝廷。吾又不知何以度日,何以面于人也。吾恐纵谦让,决不肯自谓我不成人也审矣。既成人矣,又何佛不成,而更等待他日乎?天下宁有人外之佛,佛外之人乎?若必待仕宦婚嫁事毕然后学佛,则是成佛必待无事,是事有碍于佛也。有事未得作佛,是佛无益于事也。佛无益于事,成佛何为乎?事有碍于佛,佛亦不中用矣,岂不深可笑哉?才等待,便千万亿劫,可畏也夫!

答周若庄

明德本也,亲民末也,故曰“物有本末”。又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苟不明德以修其身,是本乱而求未之治,胡可得也。人之至厚者莫如身,苟不能明德以修身,则所厚者薄无所不薄,而谓所薄者厚,无是理也。故曰“未之有也”。今之谈者,乃舍明德而直言亲民,何哉?不几于舍本而图未,薄所厚而欲厚所薄乎!意者亲民即明德事耶!

吾之德既明,然后推其所有者以明明德于天下,此大人成己、成物之道所当如是,非调亲民然后可以明吾之明德之谓也!且明德者吾之所本有,明明德于天下者,亦非强人之所本无。

故又示之曰“在止于至善”而已。无善无恶,是谓至善,于此而知所止,则明明德之能事毕矣。由是而推其馀者以及于人,于以亲民,不亦易易乎!

故终篇更不言民如何亲,而但曰明德;更不言德如何明,而但曰止至善;不曰善如何止,而但曰知止;不曰止如何知,而直曰格物以致其知而已。所格者何物?所致者何知?盖格物则自无物,无物则自无知。故既知所止,则所知亦止;苟所知未止,亦未为知止也。故知止其所不知,斯致矣。予观《大学》如此详悉开示,无非以德未易明,止未易知。故又赞之曰:“人能知止,则常寂而敞也,至静而无欲也,安安而不迁也,百虑而一致也。”今之谈者,切己自反,果能常寂而敞乎?至静而无欲乎?安固而不摇乎?百虑而致之一乎?是未可知耳。

奈之何遽以知止自许、明德自任,而欲上同于大人亲民之学也!然则颜子终身以好学称,曾子终身以守约名,而竟不敢言及亲民事者,果皆非邪,果皆偏而不全之学耶!

世固有终其身觅良师友、亲近善知识,而卒不得收宁止之功者,亦多有之,况未尝一日亲近善知识而遂以善知识自任,可乎!

与焦弱侯

人犹水也,豪杰犹巨鱼也。欲求巨鱼,必须异水;欲求豪杰,必须异人。此的然之理也。

今夫井,非不清洁也,味非不甘美也,日用饮食非不切切于人,若不可缺以旦夕也。然持任公之钓者,则未尝井焉之之矣。何也?以井不生鱼也。欲求三寸之鱼,亦了不可得矣。今夫海,未尝清洁也,未尝甘旨也。然非万斛之舟不可入,非生长于海者不可以履于海。盖能活人,亦能杀人,能富人,亦能贫人。其不可恃之以为安,倚之以为常也明矣。然而鲲鹏化焉,蛟龙藏焉,万宝之都,而吞舟之鱼所乐而游遨也。彼但一开口,而百丈风帆并流以入,曾无所于碍,则其腹中固已江、汉若矣。此其为物,岂豫且之所能制,网罟之所能牵邪!自生自死,自去自来,水族千亿,惟有惊怪长太息而已,而况人未之见乎!

余家泉海,哼人谓余言:“有大鱼入港,潮去不得去。呼集数十百人,持刀斧,直上鱼背,恣意砍割,连数十百石,是鱼犹恬然如故也而潮至,复乘之而去矣。”然此犹其小者也。乘潮入港,港可容身,则兹鱼亦苦不大也。余有友莫姓者,住雷海之滨,同官滇中,亲为我言:“有大鱼如山,初视,犹以为云若雾也。中午雾尽收,果见一山在海中,连亘若太行,自东徙西,直至半月日乃休。”则是鱼也,其长又奚啻三千馀里者哉!

嗟乎!豪杰之士,亦若此焉尔矣。今若索豪士于乡人皆好之中,是犹钓鱼于井也,胡可得也!则其人可谓智者欤!何也?豪杰之士决非乡人之所好,而乡人之中亦决不生豪杰。古今贤圣皆豪杰为之,非豪杰而能为圣贤者,自古无之矣。今日夜汲汲,欲与天下之豪杰共为贤圣,而乃索豪杰于乡人,则非但失却豪杰,亦且失却贤圣之路矣。所谓北辕而南其辙,亦又安可得也!吾见其人决非豪杰,亦决非有为圣贤之真志者。何也?若是真豪杰,决无有不识豪杰之人,若是真志要为圣贤,决无有不知贤圣之路者。尚安有坐井钓鱼之理也!

答邓石阳

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除却穿衣吃饭,无伦物矣。世间种种皆衣与饭类耳,故举衣与饭而世间种种自然在其中,非衣食之外更有所谓种种绝与百姓不相同者也。学者只宜于伦物上识真空,不当于伦物上辨伦物。故曰:“明于庶物,察于人伦。”于伦物上加明察,则可以达本而识真源;否则,只在伦物上计较忖度,终无自得之日矣。支离、易简之辨,正在于此。明察得真空,则为由仁义行,不明察,则为行仁义,入于支离而不自觉矣。可不慎乎!

昨者复书“真空”十六字,已说得无渗漏矣。今复为注解以请正,何如?所谓“空不用空”者,谓是太虚空之性,本非人之所能空也。若人能空之,则不得谓之太虚空矣,有何奇妙,而欲学者专以见性为极则也耶!所谓“终不能空”者,谓若容得一毫人力,便是塞了一分真空,塞了一分真空,便是染了一点尘垢。此一点尘垢便是千劫系驴之橛,永不能出离矣,可不畏乎!世间荡平大路,千人共由,万人共履,我在此,兄亦在此,合邑上下俱在此。若自生分别,则反不如百姓日用矣,幸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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